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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

人要风流趁当年 by 马琴琴

2018-4-15 19:28

  在我同荣荣人到中年,爱得依旧如火如荼,谁也离不开对方,每分每秒都想黏在一起。可是为了挣钱糊口,我不得不考虑着赚钱,所以经常去古玩城跑业务。
  那时不只是我一个人习惯往古玩市场跑,我发现当年做网站记者工作的,有好多人同我一样找书画家做宣传,这些甚至小学都没毕业的所谓记者,再次摇身一变,有的自我标榜是河南电视台某频道的大咖,或者是某报社或杂志的编辑记者,实际上这些家伙甚至一篇完整的文章都写不出来。这些人有不少同我一样吃过公安警察的亏,所以不敢再胡作非为对贪官实施敲诈。现在这一帮人纠结在一起,乱哄哄的扛着一台早被技术淘汰的破机器,装模作样的给画家做宣传来了,这些人虽说没有文化,但是老书画家看到居然是扛着大机器来的,根本不懂这老机器已经过时,早该扔垃圾堆里废物再用,还是让这些人给他们做宣传,尽管这些人不懂技术,除了拥有骗人的本事,简直一无所长,可是他们的生意总是比我好得多,因为书画家毕竟买他们的账。
  中国人虽说不喜欢上当受骗,可是如果对方能说会道骗术高超,还是逃脱不了被骗的命运。有些书画家更是单纯得要命,有时被人家骗卖了,还在向对方讨好拼命的给骗子查钱。
  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,一帮没有文化的人纠结在一起是非常厉害的,简直所向披靡,战无不胜。中国自古有句话说,三个臭皮匠,顶个诸葛亮,诸葛亮够聪明吧?可是几个无知无识的家伙组合在一起就变成厉害无比了。元散曲《朝天子?志感》中说过,老天只恁忒心偏,贤和愚无分辨。折挫英雄,消磨良善,越聪明越运蹇。志高如鲁连,德过如闵骞,依本分只落的人轻贱。
  我觉得我始终没有逃脱被人轻贱的厄运,荣荣没有以后,我除了万念俱灰,而且已看破红尘,在打算遁入空门前一天,我指着一排排摆放齐齐整整的文学书籍,对芳芳的女儿豆豆说:“豆豆,阿姨需要走了,现在除了这些书,已经一无所有,阿姨留给你的唯一记念就只有这些书了,只是希望你读了以后,千万别走阿姨的路,阿姨就像同魔鬼签定卖身契的浮士德,靠出卖灵魂换取青春和知识财富,哪知把古书翻烂,也不曾聪明半点,还蹉跎虚度了半世光阴,可惜时光已不能倒流,人生根本没有回头路。”芳芳流着泪对女儿豆豆说:“豆豆,你月儿阿姨没成过家,没儿没女,在你月儿阿姨要出家时,你就喊月儿阿姨一次妈吧!”芳芳话刚说完,豆豆就向我扑了过来,一边喊着:“妈妈啊!豆豆爱你”,一边在我脸上热烈猛亲,我似乎有些窒息,却更多感动着……
  但是,我还没有感到自己的孤独寂寞,因为我真的不屑于同没有文化的人渣再次合作,就象完全否定我的过去,如果不是遇到这些垃圾,我完全可以为母亲养老送终,在母亲弥留之际还能看望母亲最后一眼,听听母亲的遗愿,可惜这一切已经不可能了。当然我不能永远把悲痛停留在过去,一个更大的灾难再次向我袭击过来,简直让我措手不及,我万万始料未及的是我唯一的亲人,父亲居然突然间走了。
  那天,郑州从早上就开始下雨,一直到中午就没有停止,越有越下越大之势,因为外面下着瓢泼似的大雨,我由于无处可去,只有躲在东亮画室一杯接一杯喝茶,只喝得肠胃满得只打咆咯,跑了好几次厕所。在我从卫生间回来再次坐下时,我的手机来电话了,在接通电话后,传来老家大伯老迈的声音:“月儿,你现在快回来吧,你爹掉到河里淹死了……”听到大伯这么说,我一阵惊愕了,等终于缓过劲儿,我就提着皮包急急往外面跑,东亮从画室急忙追了出来在我后面大喊:“月儿,到底出了什么事?“这时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,哭着对东亮说:“我父亲不在了,我得赶回去给老父亲送葬。”在慌慌慌张张一边走时,我再次给荣荣打去电话,荣荣在接通我的电话,我听到荣荣有一丝微弱的轻喘,像是在叫床,显然荣荣为了挣钱又在忙着接客,做着贩卖皮肉生意。当时我顾不得在电话中给荣荣发火,只是说:“荣荣,我父亲老人家去世了,你在住处等我,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。”
  回到住处,发现荣荣比我回去还早,已经换了一身黑衣服在等我,在我换去身上湿衣服穿上一件风衣,又准备了一些钱后,我们两人就赶到郑州火车站,买到两张车票,不到十多分钟就已经坐上赶往老家的长途大巴车。
  下了车,刚到家大门口,就看到我家院内围了一群大伯大妈婶子大叔,也是父亲做了一辈子的左邻右舍老朋友们,可能就是这份几十年相处以沫的感情,父亲母亲一辈子就没走出过这份故土,始终不肯来郑州陪我。母亲已经魂归大地叶落归根,眼下父亲再次撒手尘寰。实际上在我还没到家时,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已经把我父亲的尸体移到正屋,给父亲身上盖着一件破旧的被子,那个已经嫁给了我父亲的婶子,正坐在旁边放声大哭,我相信婶子的悲恸肯定是为了同父亲的爱情。
  后来在大家的七嘴八舌中,我再次弄明白了父亲去世的来龙去脉……
  在母亲去世以后,父亲就再也没有清醒过,一天比一天糊涂得厉害,天天抱着母亲生前穿的拖鞋疯疯癫癫瞎跑,还经常惹祸。父亲已经不认识身边所有的人,只记得我的生身母亲,老是一个人对空中自言自语比划说:“月儿她娘,你等着我给你穿鞋来了……“,婶子甚至有些吃我母亲的醋,捶着胸埋怨我父亲说:“月儿她爹,我现在一把年纪的人嫁给你,是图了啥啊?你眼里啥时有过我?”,可是对于婶子的指责,父亲不仅从来没有明白过,更不会知道婶子已经嫁给了他。父亲的心里装着满满对我母亲的感情,眼里却始终没能有过别人,甚至不知道用正眼看一下婶子。所以婶子的抱怨也不是空穴来风,人家老了老了,自我牺牲晚节下嫁给我父亲,却一次也没有赢得过我父亲的爱情,你说婶子能不觉得冤屈吗?所以我对婶子的抱怨还是有所理解,甚至在我自己都没钱吃饭,我还要给别人东挪西借凑钱给两人支付生活费。
  今年的夏天老家雨水特别多,大雨说来就来,一次下了大雨,就下得沟满河淹,地上到处流的都是雨水。这天父亲再次在怀里夹着母亲的拖鞋,糊里糊涂出了门,婶子当时正在灶屋给父亲下面条,根本没有留意我父亲一个人走了出去,当把面条做好先给我父亲盛了一碗面条,等端了过去,才发现我父亲不在了。
  那时我父亲一个人不知不觉来到村外的河边,父亲犯着糊涂来到这里,可能这里曾经记载着同母亲生前的爱情,所以在父亲老眼昏花中,父亲竟然莫名其妙看到了我母亲正在河中独舞,还嫣然一笑对我父亲招手说:“月儿她爹,你也来一起跳吧!”这时父亲就举着一双拖鞋嘿嘿笑着,一步步向河中走来,一边对我母亲说:“月儿她娘,你等着我,我现在就给你穿鞋来了……”这时,实际上在河水中走得东倒西歪的父亲,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失去重心就慢慢倒了下来,父亲在水中只是毫无意识的扑腾几下,就已经完全被河水淹没了……
  当大家发现父亲的遗体时,父亲由于河水浸泡已经浮了上来,等一群人把父亲打捞上来时,发现虽说已变得面目全非,但在怀里依然紧紧抱着我母亲生前穿的拖鞋,死死没有松手……
  现在父亲去了,在家里我花了一个星期时间处理了父亲的后事,给父亲买了一口柏木棺材,把父亲装殓入棺。后来等把父亲和母亲合葬埋在一起时,我同荣荣一起跪在地上长哭不止,在悲痛交集中我再次哭昏了过去,在懵懵懂懂意识中,我似乎看到了我父亲母亲变成了一对化蝶,在空中舞动着翅膀,然后双双绝尘而去……
  在料理过父亲后事,回到郑州后,我一直陷入无边无际的悲痛之中不可自拔,我已经没了一个亲人,那时只要见到每一个人,就是无意中戳到我的伤痛,我总是大哭不止。一位画家对我说:“月儿,人死如灯灭,阴阳不相切。要想活向转,海底去捞月。我认识一位方丈师傅,我可以带你去寺院,为你的父母超度一下亡灵,然后你就会安心了。”
  这位画家没有食言,没过两天就带我去了一家寺院,这家寺院虽说正在重建之中,香火依然旺盛,一群群的信男善女在佛像面前焚香沐浴,顶膜礼拜诵经念佛,整个寺院被腾腾的烟气弥漫,简直成了烟气燎绕的世界。接待我们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高僧,当这个画家朋友说明来意,高僧就带领着一帮道士尼姑围着大殿转了好几个回合,郑重其事双手合十,念诵《阿弥陀经》和《无量寿经》,他们诵完之后,我的亲人,也是我的父母双亲已经往生西方极乐世界,共度涅槃彼岸。后来在要离开寺院时,方丈对我说:“姑娘,我看你面善心慈,同我佛家有缘,我相信你还会回来的……”
  不知是高僧独具慧眼,还是能穿透人心,或者能预测吉凶祸福,抑或我同佛家真的有缘,高僧真的一言成谶了,时隔不到一年,我真的回来了,不,严格来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,是带着荣荣的骨灰一起回来的……
  自从父母都去世之后,我真正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,再次回到郑州后,我只有从荣荣身上找到安慰了。可是哪知命运再次给我开了一个残酷玩笑,竟然把我最心爱的荣荣也带走了……
  我们租住的都市村庄面临被拆迁,形势越来越风声鹤唳,已经有大群的拆迁队伍每天都要在大街上巡逻,这些人手提肩挑拆迁工具,已经把临街商铺玻璃窗户一家家捣毁,由于窗户被砸碎,空空洞洞的像盲人被摘除眼球的眼眼,显得丑陋而又悲凄。不仅如此,一个个租户被弄得人心惶惶,害怕缴了房租,再次回来住时成了房倒屋塌一片废墟。女房东对我们租户依依不舍的说:“不是我要撵你们走,做了二十年邻居,从感情上来说已经把你们早当成一家人了,可是你们看啊,不只是你们得搬走,我自己也得挪窝了……”
  路过一家新小区大门口,我走了进去问物业保安:“你们这里有业主要出租房子吗?住房面积不能太大,一室一厅就行。”保安就给我提供了一个手机号码,并且给我要了二百元信息费,我和荣荣终于如愿租到了一套住房,我的房东很有钱,人家就是炒房专业户,手里买了有二十多套房子。给人一种“月儿穹弯照九州,几家欢乐几家愁。几家炒房住高楼,几家流落在街头”之感,我同荣荣就是沦落街头的穷屌丝,所以不得不支付高额租金寄人篱下。
  实际没有搬离新家时,荣荣的经期时间长,出血量又大,往往十天半月不会停止流血,刚开始荣荣还认为是乱经所致,就去街上私人诊所买了一堆止血的药片乱加服用,可是后来随着尿频尿急,身上又出现浮肿现象,就不得不考虑着去大医院检查了。
  搬到新的住处以后,荣荣的下身出血量惊人,看着荣荣因失血过多变得越来越苍白的脸色,实际上荣荣已浑身无力,走起路来都吃起力来。我喊了一辆出租车把荣荣送到到河南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检查,检查的结果是荣荣患了宫颈癌,而且已经到了晚期,大量癌细胞已经在身上转移。医生对我说,荣荣最多活不过三月了。就是给荣荣做化疗或病灶切除,也已经无回天之力。听着医生对荣荣下的死亡通知,我感觉自己都快支撑不下去了,说话都变得哆多嗦嗦起来,我说:“医生……医生……病人真的没有一点希望……没一点希望了……”,医生当时就给我严峻的表态,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,接下来,医生给我解释了宫颈癌是妇科常见病,大多原因是病人早孕早产,或多个性伴侣所致。
  荣荣没有生过孩子,但是却做了妓女,所以老天来要她的命了。
  当荣荣知道自己患了宫颈癌,而且已经是晚期时,死神将要来临,刚开始是慌恐不安,害怕在她死后没人给我做伴,但过了几天之后,已经面对死亡做到泰然处之,荣荣对我说:“月儿姐,我这个做妓女的除了接受死亡,真的没有更好的出路!”我对荣荣哭着说:“在这个世上,我也只有你唯一一个亲人了,你如果不在了,我该怎么办?”荣荣这时也哭了,说:“我也舍不得你啊!可是现在死神来了,我真的不能再陪伴你了……不过,这就是报应,谁让我去做了妓女?做妓女的人不下地狱,谁还能下地状?所以我必须得下地狱了,只是在我死后,千万不要通知我的家人,我的父母年纪已经大了,肯定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现实,所以得让我父母相信,他们的女儿已经云游天涯四海为家了……”
  荣荣在医院住了不到一个星期,我同荣荣仅存的一点钱早已花了净光,芳芳把所有的钱也全部给了医院,可都是杯水车薪,由于没了钱,医生已经停止给荣荣用药,好多次催促我带荣荣离开。在医院住了几天,我亲眼看到一个个高干病房里的病人,一个子不用花,都能得到很好的照顾,让我再次深深体味到每个人生命严重的不平等,以及穷人在疾病面前的孱弱无力……
  我已经借遍了身边朋友们的钱,直到再也借不出来了,那时我差不多白天都在跑着四处奔波借钱,晚上回医院照顾荣荣,由于好多天没有休息好,我的嘴角已经起了好几个火泡,荣荣一再坚持对我说:“月儿姐,别再花冤枉钱了,现在就带我出院吧,回我们住的地方,死在你的怀里就是我最大的安慰。”我伏在荣荣的耳边说:“好,月儿姐现在就带你出院……“
  把荣荣从医院带回住处以后,荣荣有两天滴水未进,就是吃了好几片止疼药,剧烈的疼痛还在一遍遍折磨着荣荣,荣荣已经出现呼吸困难,在我的怀里一次次陷入深度昏迷,甚至在弥留之际,荣荣还在念叨着什么,我用耳朵伏在荣荣脸上仔仔细细去听,才听明白荣荣说的是:“净土……净土……月儿姐,世上能找到净土吗?”
  在我曾经生活二十年的都市村庄,被爆破的当天,荣荣在我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,我抱着已经去世的荣荣,在屋里不吃不喝整整哭了两天,嗓子都哭哑了。后来我把荣荣送到火葬厂火化,带着一口装有荣荣骨灰的木匣子回来,在已经爆破过的都市村庄,看着成片成片的废墟,我对荣荣说:”荣荣,这是我带你最后一次来这里看了,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,毕竟承载着我们那么多年的青春记记,我们曾经在这里沉沦过!堕落过!更在青春年少风流过……”
  再次回到住处以后,我给房东打去电话,告知我要退房,然后我在屋里找了一把剪刀,对着镜子剪去三千烦恼丝,然后小心翼翼的捧着装有荣荣骨灰的匣子,打开房门义无返顾的走了出去,我对荣荣说:“荣荣,你月儿姐我已经无父无母,我现在可以带上你去寻找净土了……”
  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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