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章

　　人在要倒霉时，有可能多多少少有预感的，可是那天不知是老天爷看我猖狂太久，不知故意要惩罚我，还是让我提前结束记者生涯。我们四个搭档约好在老地方集合坐车一起出发时，我们四个人出门至少有三个都没有去看皇历。
　　坐在车上时，我接到父亲从老家给我打来的电话，父亲在电话中对我说:“月儿，你娘病重，正在医院抢救，不知是否能挺过这一关，你还是回来看看吧。”听到父亲这么说，我也急了，用手摸了女士皮包装的五万元现金，我说:“爹，你等着，我现在就回去送钱。”打过电话我就要下车，准备搭出租车去火车站坐车回老家看望母亲。如果我这时走了，是应该可以躲过一劫，也可以在母亲临终前见到老人家最后一面。可是在我要下车时，老搭档对我说:“月儿，你别急啊。你母亲正在医院抢救，有医生在身边，应该问题不大，等一会采访结束，我开车送你回去，不过可要掏过路费和油钱啊！”听到搭档这么说，我也安心了，同时从包里一把拽出五张百元大钞，递给搭档，我说:“放心，我不会赖账，采访结束后，我包你的车了。我还想等不忙时，找一家驾校报名学习开车技术，拿到驾驶证后，我也打算买一辆奔驰车玩玩啊!”老搭档看到我递过的钱，如同猎人发现了猎物，当时发出贪婪的炯炯有神目光。同这个老搭档合作久了，尽管他挣的钱比我的还多，贪欲的心却丝毫没有减退，不能看到金钱，只要看到钱，表现得比谁都有一种丧心病狂的渴望。对于这种只认金钱不认人的孬种，我骨子早鄙视已久。我知道这人只可在工作上合作迁就，但不是做朋友的良好对象，我始终认为，就是全世界人已经死光，我也不愿意同这人做朋友。
　　我们去的目的地并不远，开车行驶了不到一个小时，根据汽车导航已找到当地村委会，人家村支书知道我们要来，早恭候半天了。在村支书面玩，我们一阵配合游说，动之以情，晓之以理，陈述利害关系，所以不到二十分钟，村支书把所有需要正面报导的材料交给我回去写报导文章，还乖乖把两捆万元大钞给了我。在准备要离开时，我一再回头对村支书保证说:“你放心，我回去就给你写稿子。”
　　采访村支书的任务结束了，司机开着车往回赶，在车开到当地三岔公路上时，大家看到对面一家大型搅绊站，搅绊站建立在宽广的公路旁边，如一尊庞然大物，格外醒目。更让人核然的是在搅绊站的上空以及周围附近，漫天的粉沬扬尘，遮天蔽日，本来睛媚的天气同时被笼罩得如同暗无天日，显然搅绊站当时正在忙碌而又勤恳的工作着。
　　当时我心急如焚，一再催促司机回老家去医院看望母亲，老搭档却不为所动，看到搅拌机从中似乎发现了无限商机，当即拿出手中的照相机对着搅绊站按了好几次快门，拍出好几张照片，拍过照片后，再次从身上带的笔记本里找到当地环保局电话，然后拨通电话，老搭档对接电话的人拿出记者吓人的一惯伎俩，对环境污染本来监管不力的环保局更是上纲上线，还说现在已取过证据，回到单位就把刚拍的照片上传到新闻网站，让全国人民看看你们环保局是如何不作为的。环保局长似乎吓坏了，十万火急的就指派了一个工作人员要来给我们交涉。老搭档挂断手机电话，我再次催促说:“这个业务就不要做了吧?负面新闻容易引火上身，闹不好还会出事。现在就回去！我还要回去给生病的老母亲拿钱看病。”可是老搭档根本没有听从我的建议，执意一意孤行，对我说:“月儿，千万别着急，环境局长说过了，一会就派人来处理这事。”
　　老搭档真的没有说错，不到二十分钟时间，一个自称是在环保局工作的小伙子就开了车来了，小伙子对我们说已通知过搅拌站老板，很快就要来交涉此事。坐在车里等搅拌站老板的时候，老搭档说要下去小便，就开了车门走向田间地头找方便的地方。在这功夫，有两个男人走向我们车前，给我们打开车门，也不说什么来头，从口袋里拿出四梱厚厚的人民币要扔我们车上。当时不知是老天有意放过我，还是不要我受太多的苦难，冥冥之中一个灵光，我竟然言不由衷，忽然摆起了姿态，我说:“身为一个有良心的记者，我们肯定不会要你们的钱，只是希望你们关闭搅拌站，还大家一个蓝天。”这两个家伙看到我不肯收钱，只好把钱收起。等这两人走后，在关上车门等老搭档时，王哥对我一阵咆哮叫道:“月儿，明明到手的钱，你却不要，你以为下次还有机会赚到这钱吗?”实际上，正在全车上人对我横加不满的时候，人家公安局子早已布控好准备抓捕我们了，在大家对我谍谍不休指责时，车门已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开，这时王哥才发现情况不对，当想要赶紧关闭车门时，可是一人难敌众手，车门还是被对方暴力的完全打开，王哥先是被人从副驾驶位置拉了下去。一个长得流里流气的家伙对我们说:“都别动，我们是公安的。”听到是公安局的，当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，根本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危险，实际上，老搭档的这次冒险行动对我简直是灭顶之灾，不仅让我身心受损，更是无情的拖累了我心爱的荣荣。在我后来被关押到局留所，感到自己被全世界抛弃，正在绝望之时，荣荣为了营救我，重蹈复辙再次做了妓女。那时荣荣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垂危病人，病急乱投医，谁如果哄骗荣荣说可以把我从拘留所解救出来，已经身无分文的荣荣可以对任何人宽衣解带。荣荣对天下的男人已经没有做爱的欲望，自然不会达到高潮的。不是说荣荣已人到中年，已经失去同男人性交的爱好，但是对于一个比嫖客还让人恶心的行为不端动机不纯男人，这更加让荣荣失去做爱的兴致。
　　我的老搭档本来是要设局加害我们的，哪知聪明反被聪明误，在借故去方便时，还是被公安人员强行摁在地上，然后活活捉到车上。在老搭档被两个人擒住胳膊押上了车，不知咋回事，我对老搭档还是没有恨意，当时我只是想拿手机给父亲打电话咨询母亲病情，然后再打给荣荣，交待荣荣一定要照顾好自己。可是一切没有如愿，开车的家伙恶狠狠的对我命令说:“不允许打电话，把手机现在就放下。”我不仅当时不能打电话，自从被拘押以后，警察不只是没收了我的手机，让我与世活活隔绝，更是把我皮包里的所有现金全部抢走。洗劫完现金还不知足，在审讯我时，翻出我所有的银行卡，问银行卡里还有多少钱，准备对我所有的钱财公然抢劫了。到了这时，我终于明白，我们做记者的虽说无耻，为了钱财可以出卖灵魂，可是架不住螳螂捕蝉，黄雀在后，人家公安局子打劫的本事比我们有过之无不及，我们在前方辛幸苦苦写稿赚取收入，公安警察不用任何成本只要把人捉进监狱，二话不说就可以把胜利果实全盘摘去。实际上不只是做记者的没有道德，公安局里的一部分警察更是疯狂至极，如果说我做正面报道赚了大钱，这些警察更是对我敲骨吸髓诈骗，不仅把我带的七万元现金全部收邀，更要命的还要把这些钱当作诈骗的证据，给我网织敲诈勒索罪名。
　　经过十多分钟行驶，当我被带到审讯室接受审讯时，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失去自由的滋味。我身上背的女士包里，不仅装着七万元现金和四五张银行卡，更要命的还有一个笔记本，笔记本上记载着所有材料，以及通讯号码。一个对我审讯的家伙对我威胁利诱，软硬兼施，先是苦巴巴的说他有抓铺指标任务，所以需要我帮助招供是如何诈骗环保局的。然后又似乎对我像老朋友一样亲亲热热，意味深长的说出搅拌站幕后老板都是当地有权有势的人，公安局长也参与了股份，大家根本得罪不起，别说一个小小的环保局，就是当地市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不敢断了人家财路。可是现在竟然半路杀出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们，自然是触了霉头，不进监狱才怪。
　　警察对我的审讯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，他们虽说成功的拿走了我身上的所有钱以及银行卡，进了审讯室，从下午甚至忙到大半夜对我加班加点审讯，依然一无所获，因为我们当时毕竟没钻入公安局设定的圈套，没有伸手拿走人家一分钱。就是拿了手铐说要铐我，我当时是有些害怕，不过一会功夫心里就平静了。
　　警察对我说:“你现在揭发同伙立了大功，我可以随时把你放回去。在另一间审讯室你同伙已经招供，说你们敲诈了别人七万元，如果一旦确认你们这么做了，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!”由此可见，警察局不仅黑，而且黑得伸手不见五指，不只是公然打劫我的钱，还要在我身上栽赃，为他们的抢劫钱财寻找光明正大的法律理由。公安局本身是为了保护每个公民的合法权益而设定的法律机构，最可怕的就是一些公安败坏，玩弄中国的法律为自己敛财披上合法的外衣。
　　就是坐在神圣的审讯椅上，警察一再提醒我，有视频录像，我照样临恑不惧，我一次次激情慷慨的为自己辩论着，我一个天子骄子，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文人，所挣到的每一分钱，都是我辛辛苦苦写稿努力赚到的。当时我激情昂扬的声音一直在审讯室的上空在反复回荡……
　　虽说我做的正面新闻也不见得都是阳光的，可是我后来毕竟做到了自我惩罚。等我从拘留所出被放出来后，有好些人都找了我，这些人好心好意的提醒我说:“月儿，你这次进局子，他们明摆着是把你所有钱打劫光的，依你在网上的名气，可以把这些抢你钱的败类，一一公布到网上，让他们也知道你的厉害!”我摇了摇头，对他们说算了。因为我以前为了钱做的坏事也不少，为一个个贪官摇旗呐喊、歌功颂德，现在我受此报应，是活该受到这样的惩罚，我真的不想再挽回什么了!就是把这些警察送到了局子，我依然得到不了灵魂上的自我救赎!，与其这样，不如让心灵上受到煎熬，这可能更多让我良心上好受些。
　　后来，警察从我口中没有捞动任何有价值的东西，黔驴技穷的他们没有办法了，只好把我扔进了拘留所。